汽车制造走向消费电子产品之路

电动汽车的富士康化

汽车已今非昔比。这并非车迷的哀叹，而是技术事实。如今，即便是搭载轰鸣 V8 发动机的汽车，其内部电线长度也从 20 世纪 90 年代的几百米增加到了几千米，此外还有上千个半导体芯片和数百万行计算机代码，用于控制从车锁、防抱死刹车到信息娱乐系统等一切设备。而这还没算上电动汽车（EV），尽管近期电动汽车销售有所放缓，但它们终将占据世界道路，更不用说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的自动驾驶 “赛博出租车” 了。在电动汽车中，电池和其他电子元件占零部件价值的一半以上，而在 V8 发动机汽车中，这一比例仅为十分之一。现在，距离苹果公司推出 iPhone 已有 17 年，距离丰田公司略显过早地创造出 “带轮子的智能手机” 这个词已有 13 年，现代汽车与消费类电子产品有了许多共同之处。

一家台湾企业期望自身能成为汽车制造商的另一共性——即成为其首选的合约制造商，正如它已是苹果及其他消费电子品牌的首选合约制造商一样。10月8日，富士康发布了两款新型电动汽车“参考”车型：一款设计出人意料的乘用客车和一款略显笨拙的小型巴士。这两款车型加入了此前为汽车制造商提供的六款设计系列中，供其挑选、按需微调并贴上自家品牌标识。其中一款SUV已成为台湾汽车制造商Luxgen（成立15年）的国内电动汽车畅销车型。明年，富士康计划与一家美国合作伙伴共同量产这款SUV的版本。未来，富士康希望能生产特斯拉汽车。

如果电动汽车相当于轮子上的智能手机，那为何不按智能手机的模式来打造呢？在这方面，全球顶尖电子产品组装商富士康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随着智能手机销量逐渐下滑，对于富士康而言，价值4万亿美元的全球汽车市场无疑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对于那些缺乏制造经验的新入行者以及传统汽车巨头（他们的制造模式或许并不适合电动汽车生产），将组装环节外包不失为摆脱“生产地狱”困境的一种方式，马斯克就曾形象地描述过特斯拉在扩大产能过程中所经历的艰难。而且，哪位汽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会不想像苹果的蒂姆·库克那样，管理一个备受推崇的品牌、获取巨额利润并坐拥3.5万亿美元市值的公司呢？

这对汽车制造商而言并非难以跨越的鸿沟。标普全球移动（S&P Global Mobility）的研究员马泰奥·菲尼估计，如今供应商贡献了整车价值的三分之二，车企只需负责设计、总装、营销与分销即可。而且，整合各个不同的子系统正变得越来越棘手。一些宝马、捷豹和丰田汽车（特别是产量低、利润高的双门轿跑车和敞篷车）已经由麦格纳·斯太尔等承包商负责组装。1999年，福特曾考虑彻底退出金属加工环节，从而专注于业务的非物质部分。正如当时一位福特高管对《经济学人》总结的那样：“汽车公司被视作投入大回报小的企业，而消费类公司则被视为投入少收益高的企业。”

这个想法对于世纪之交的底特律来说过于超前，因而被放弃了。但那位高管的话在当时是真实的，如今更显得正确无误。福特和苹果各自保持着大约400亿美元的固定资产，并且每年在资本投资上花费80亿至100亿美元。然而到了2023年，这家iPhone制造商的收入是福特的两倍多，净利润是其23倍。即便你将其300亿美元的研发（R&D）成本加到资本支出上，苹果也只与全球最大的两家汽车制造商大众和丰田相当，而这两家的销售额都比不上苹果。按收入比例计算，苹果的研发和资本支出总和占比为10%，与中国电动汽车领军企业比亚迪去年27%的占比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苹果公司的比较存在两个问题。首先，复制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业务之一的挑战，甚至可能会让那些以自我意识膨胀而闻名的汽车老板感到畏惧。其次，苹果从一开始就依赖合同制造商生产其iPhone，这使得无法判断其卓越表现有多少是因为这一策略，而不是其他某种商业上的手段。

一位早期的消费电子先驱提供了一个更具启发性的类比。1993年，当时全球最大的计算机硬件制造商之一的惠普公司开始将其个人电脑、打印机和服务器的生产外包。到2000年，其所有的计算机几乎都是由第三方制造的。在那段时间里，惠普的收入从200亿美元增加到490亿美元。它在几乎没有增加 固定资产基数的情况下实现了这一目标，并将用于研发和资本支出的销售份额几乎减半，从1988-1992年的16-18%降至90年代末的9%。其全球员工人数从96,000人减少到88,500人。净利润增长了两倍多。股本回报率从90年代初的12%提高到1994年至2000年间的平均19%。

HP sauce（HP滤波法）¹

现在假设一下，如果丰田或大众按照类似的方式削减支出。将研发和资本支出削减一半，每家公司的现金流将分别释放出 190 亿美元。假设它们的股票继续以近期典型的自由现金流倍数交易，大众的市值将增加 1700 亿美元，丰田将增加约 2700 亿美元，市值将分别增加一倍多和三倍多。

这是在假设其他条件相同（实际上并非如此）、强大的工会同意（他们不会同意）以及富士康满足于微薄利润（可能性极小）的情况下。即便如此，汽车公司仍远远落后于苹果。但在它们努力为电动汽车时代重塑自身之际，了解消费电子产品成功的原因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全文完】

来源：《经济学人》2024年10月19日刊 | 作者：不详
原文标题：What if carmaking went the way ofconsumer electronics?

1. 在经济学中，“HP sauce“常被幽默指代”HP 滤波法”,是一种用于分解时间序列数据的方法，由经济学家 Robert Hodrick 和 Edward Prescott 提出。该方法将时间序列数据分解为趋势成分（Trend Component）和周期成分（Cyclical Component），广泛应用于宏观经济分析中，特别是用于研究经济周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