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中的讯息

【川透社编译报道】10月4日,一位名叫路易吉· 曼吉奥内的男子谋杀联合健康集团(UnitedHealth Group Inc)高管布莱恩·汤普森,并致其死亡。他的被捕不仅反映出美国医疗体系的漏洞与黑幕…

凶杀案调查就像破产一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最后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12月9日,宾夕法尼亚大学(一所常春藤联盟学校)的26岁工程学毕业生路易吉·曼吉奥内(Luigi Mangione)被捕,并被指控在12月4日黎明前在曼哈顿暗杀了美国最大的健康保险公司—联合健康集团UnitedHealthcare的CEO布莱恩·汤普森(Brian Thompson)。经过五天疯狂的调查,疑犯最终被逮捕。而在这五天内,警方几乎没有任何线索。该逃犯最终在宾夕法尼亚州中部阿尔图纳镇的一家麦当劳被捕,一名员工根据警方发布的监控照片认出了他的模样。

当然,证据不足,曼吉奥内是无法被定罪的。但是,对他的公开证据正在叠加。警方表示,逮捕他的警官发现了一张假新泽西州身份证,显然是他在曼哈顿用来登记酒店的,以及一把3D打印的枪、一个消音器和一捆现金(曼吉奥内显然对此最后一点有异议)。还有一张262字的便条,其中写道:“我为造成的任何冲突或创伤道歉,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坦率讲,这些寄生虫早该受到惩罚了。”他写道,健康保险公司“太强大了,他们一直在利用我们的国家来获取巨额利润。”

尽管曼吉奥内如是说道,但他似乎并未做好被捕的准备。他巧妙地躲避了警方。他乘公共汽车到达纽约,然后又离开。大部分时间都遮住了脸,还可能使用了一个临时手机,并且只用现金支付。警方在中央公园里找到了显然是凶手丢弃的背包,但里面只有一件夹克和一捆大富翁游戏币。要是他不在旅馆的监控面前露面几秒,被一个眼尖的麦当劳店员认出来,他现在可能仍是自由之身。

曼吉奥现在在纽约市面临五项刑事指控,包括二级谋杀。他还被指控在宾夕法尼亚州使用武器和假身份证。目前正在反对与被引渡回纽约州,该程序可能需要花费几周时间来解决。然后他将必须正式对这些指控作出答辩。他的律师表示他将不打算认罪。

是什么导致了此次刺杀行动?曼吉奥内的简短便条暗示了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渴望,即对美国医疗系统进行报复。他确切地指出,美国拥有世界上最昂贵的医疗系统,但平均寿命却停滞不前。“许多人已经揭露了这个系统中的腐败和贪婪,”他提到。“显然,我是第一个以如此直白且残忍的方式面对它的人。

他的生平细节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曼吉奥内来自巴尔的摩市的一个富有意大利裔美国家庭,是该市一所私立学校的毕业典礼演讲者。2020年,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计算机科学毕业后,他住在夏威夷,担任汽车购买网站TrueCar数据工程师。据他在夏威夷的朋友说,尽管曼吉奥内看起来健康活跃,但他患有慢性背痛,很可能又因冲浪受伤而加重。2023年,接受了背部手术,他在Reddit1平台上发布了一张植入了几个螺栓的脊椎X光图像。大约六个月前,他消失了,切断了与朋友和家人的联系,重新出现是在阿尔图纳(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一城市)。

如果他的目标是让美国民众热议其医疗系统,曼吉奥内似乎肯定会成功。在他被捕的前几天,有三个词赫然刻在用来刺杀汤普森先生的子弹壳上,即:“不承认、不接受、不施行”,而这似乎与保险公司在拒绝索赔时使用的词汇相呼应,并成为了一个网络热梗。在TikTok上,有很多人同情路易吉,他们认为这位当时十分神秘的杀手,如今看来是某种超级英雄。更有许多网红为他高歌,并将他的脸纹在身上。

当然,人们对保险公司逐渐感到失望。根据凯撒家庭基金会,一家健康政策智库,去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18%的美国人被拒绝他们认为会被覆盖的保险条款,27%的人发现保险公司支付的金额比预期的要少。40%的民众表示,由于保险限制,他们不得不放弃医疗保健。近年来,拒赔率一直在上升,并且一些保险公司采用了一些极让人反感的新策略(例如使用人工智能来做出决定),这些策略产生了许多离谱的错误。人们想要知道什么条款会被覆盖或被拒绝是非常困难的,即便是专业人士也感到头痛。大约一半的美国人表示,他们不确定他们的保险是怎么生效的(见图1)。另一半人则对此过于自信。

图片来源:凯撒健康新闻网

微妙的是,保险公司并非这个故事中唯一的反派。联合健康集团的净利润率约为6%;大多数保险公司的利润则更低。相比之下,科技巨头苹果公司的利润率为25%。保险公司不得不拒接索赔的主要原因是:除了联邦财政的补贴,其资源仅限于患者支付的保费。然而,美国医疗保健系统的其他部门都在激励保险提供者2过度诊断、过度开药和过度收费,其中很多可能是不必要的。许多患者量大的医生不能接受保险公司的利润率低,这就导致患者产生“网络外”3的额外账单和费用。医院将价格表视为国家机密。美国的巨额医疗行政成本(见图2)之所以膨胀,是因为几乎任何治疗都可能导致保险公司和保险提供者之间激烈的谈判。

来源:英联邦基金

其他富裕国家相比,美国平均医生数量更少,而几乎超过四分之一的医生每年收入多达42.5万美元。联邦财政投入的不足使得更多的人无法接受到医师的住院实习。而且,有许多为美国民众提供的治疗(保险公司支付或拒绝的),是在更强调中央集权国家中根本不会提供的。曼吉奥内先生的背部手术案例实际上揭示了这一点。一些细节,包括保险公司是否支付了他的治疗费用,尚未可知。但根据他在Reddit平台上发布的信息,在说服一位医生进行”脊柱融合”手术之前,他四处寻医问药。在其他地方,这类手术的数量在过去十年中有所下降,因为研究表明它们与更简单的治疗相比效果不佳。然而在美国,这个数字一直在上升。

遗憾的是,要改变医疗政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曼吉奥内先生的文字中有一个讽刺之处:虽然美国医疗昂贵且常常没有效率,但这与美国落后的平均寿命并没有确切的联系。事实上,一个导致寿命缩短的显著因素,它与医生并无关联,而是每年大约2万起枪支谋杀案。【全文完】

来源:《经济学人》2024年12月14刊 | 作者:不详
原文标题:Message in a bullet

  1. Reddit是个社交新闻站点,用户可以在上面发布内容、分享新闻、讨论话题并对他人发布的内容进行投票。 ↩︎
  2. provider保险提供者:保险公司指定保险办法后,须有合法的保险经纪出售及管理,此保险经纪即为保险提供者。 ↩︎
  3. in-network provider是指和保险公司合作的医生和医院等机构,所以在看医生前,可以首先确定该医生是否是保险公司网络内的医生,以免产生额外的费用。所以在此处,由于医生拒绝看病的需求,所以患者会产生
    out-of-network charges,也就是保险公司网络外的额外账单和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