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房价最低的城市—鹤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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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透社全译报道】鹤岗的爆火折射出中国生活成本高昂和社会分配不公的问题。中国社会正处于巨大的社会压力和矛盾下，鹤岗意外地成为了现代人释放压力的一种选择。

现代生活的压力让越来越多人逃向消费水平低的鹤岗。

长期以来，中央经济规划形塑着鹤岗经济发展。鹤岗，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北隔黑龙江与俄罗斯相望，因煤而兴，为煤所困。煤炭和其他矿产资源曾使鹤岗成为社会主义工业的支柱。然而，当十多年前煤炭资源枯竭后，中央政府便关停了众多煤矿，让鹤岗向绿色资源城市转型。在棚改推行后，被煤矿熏黑的矿工棚户区被拆除，拔地而起的是一栋栋沿着城市公园建设的精美公寓楼。去年12月，鹤岗开通了一条高速铁路，人们引以为豪的石墨矿也将为新能源汽车电池厂供货。但就算这样，经济专家们的种种举措也无法阻止在2010 年后有六分之一以上的当地人选择离开鹤岗，离开这座工资低、就业前景黯淡、冬夜寒冷漫长的边陲小城。

但万万没想到，受棚改房建设和常住人口流失影响的低房价却在最近引起了社会关注，使鹤岗成了一个网红城市。从某种程度上说，鹤岗的房价是中国地级及以上城市中最便宜的。2019年，一位外地人在网络上发布的视频和文章引起了广泛传播，称他仅用四万六千元（合6700美元）就在鹤岗买到相当大的公寓。鹤岗由此在网络上获得了广泛关注，其“白菜价”的房价也得到了多方证实。鹤岗二手房平均售价为每平方米2152元，比南方高科技大都市深圳便宜40倍。

这个靠近俄罗斯边境、拥有 79 万人口的偏远地级市，如今已成为一个网络代名词。城市奋斗者和生活困难，无法适应大城市生活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用微薄的积蓄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诚然，有许多人因为忍受不了零下20℃的冬日气温，在居住几个月后便离开了这里。还有一些人只是为了装修在网上买的公寓而短暂回来住一段日子，然后又作为务工人员回到东部沿海城市的工厂宿舍内。鹤岗房地产经纪人梁云鹏说，虽然这种房产所有权距离他们生活的地方比较遥远。但对在上海或广东打拼多年，仍旧买不起房的外地务工人员来说，这也是“一种情感慰藉“。梁云鹏每年向外地人出售大约80套廉价公寓，而这些公寓通常位于没有电梯的老建筑高层，顾客只需要花费不到三万元就能获得。

凭外地人在鹤岗的买房热潮来预言鹤岗经济复苏，这种说法是不可靠的。有一些外地人来到鹤岗搞直播，以鹤岗寒冷的冬夜和便宜的物价为素材，将有关鹤岗新奇生活的视频和帖子放到了网上并获得了数百万的点击量。但这些都只是个例，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通过拍摄鹤岗生活而走红。

除此之外，鹤岗这座小城市还是一个适合观察中国大趋势的地方——中国正面临着生活成本危机。从平均房价和可支配收入中位数之比来看，从1998年至2021年间，中国城市住房能力下降了4倍。如今，北京一套100平方米的公寓平均售价630万人民币，约合100万美元，这是北京人均年薪的34倍。房产被视为一种安全的、政府所支持的储蓄形式。买房难尤其让人痛苦，而且没有房子的男人往往很难娶到老婆。买房难的问题也暴露了现代社会严重分配不公的问题，如日益扩大的收入不平等。此外还反映了社会主义时代遗留下的特权，尤其是在20世纪90年代住房私有化并以大幅折扣出售给国有企业员工和官员后。

在鹤岗，有一位经营汉堡店的侯先生。他在鹤岗出生，受新冠疫情打击，往返中俄的导游工作被迫停止，他便于2020年从北京回到鹤岗生活。他所带领的莫斯科家庭游并不便宜，一趟可能要花费3万元人民币，但他的许多客户看起来都是普通的退休人员。他的解释是，长期居住在北京的人可能拥有两到三套公寓，都是几年前低价购买的。放到现在，即使是一套小公寓，一年的租金收入也能达到 6 万元。侯先生发现有越来越多的鹤岗朋友选择回家乡生活，因为他们意识到，像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在大城市可能永远赚不到足够的钱去买房或创业。他也很高兴能从越来越多的顾客或外卖骑手那里听到非本地口音。一方面因为他们的到来会撑起房价，阻止房价继续下跌。

在网络上有博主将鹤岗称为向往”躺平“或不追求物质生活的天堂，一些当地人对这种叫法很是反感。王大铠就是其中之一，他曾在大城市打拼了十年，后来回到鹤岗开了一家理发店。他说：“我们没有躺平，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在采访结束后，作为接受采访的报答，他希望我们配合他拍一段视频，假装是在给英国游客理发，之后发布在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上。

被中国传统集体主义压制的个人主义

一些人选择来到鹤岗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去年夏天，一位名叫“花花”的25岁视频博主花7万元买下并装修了一套公寓，为自己和10岁的妹妹建了一个家。每个月，她都会为远在江西的患有精神障碍的母亲交护理费用。她靠在街边推车上卖煎饼和豆冻、照顾猫、做在线客服助理和写作来养活自己。她说，鹤岗安静而友好，而且它当初作为采矿中心时留下了一些好学校，可以让妹妹接受好的教育。此外，鹤岗冬天的大雪也让她很喜欢。最近一个早晨，她邀请了一位新来的朋友去到了她那小小的，养了猫的房子里。这位新朋友是一位离婚的单身母亲，她注意到许多来这里的人和她一样，与家人关系紧张。

没有一个中央官员打算让鹤岗成为一座女性可以在这里享受难得的自主权，不会受到丈夫或亲戚约束的城市。低消费水平的鹤岗意外地成为了现代人释放压力的一种有效方式，它的爆火折射出中国现代社会正处于巨大生活压力和矛盾之下。

来源：《经济学人》2023年5月 | 作者：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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