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掩盖:欧洲正在失去对公共裸体的偏好

【川透社编译报道】欧洲一直是公共裸露文化的发源地和中心,公共裸露被视为一种自由和表达的方式。然而,近年来,这一文化受到社会、文化等因素的影响逐渐被掩盖和限制。

人出生时是赤裸的,但在几乎所有地方都穿着衣服。嗯,几乎到处都是。 去丹麦的桑拿房、德国的一些公园或法国的许多海滩,你会发现衣物变得像八月的上班族一样稀缺(由于城市热岛效应,城市中心往往比郊区温度高,上班族们通常选择在最热的七八月逃离城市,去往海边等消暑胜地——译者注)。尽管这对注重衣着的人来说可能很尴尬,但欧洲是裸体的精神家园:在这个大陆上,足够多的人(在某些国家比其他国家更多)乐于在公共场所展示私密部位,以至于这种行为早已失去了冒犯性。然而,那些不穿泳衣的人正面临着阴云。随意的裸体正在成为日益增长的拘谨的牺牲品;裸体主义协会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失去会员,这一速度只有教会才能与之匹敌。更糟糕的是,一种本属于年轻人的习惯,正日益成为老年人的专属。全裸活动的客户群体老龄化,表明一个更加拘谨的大陆正在形成。

到欧洲旅游的游客经常把公众的裸体想象成所谓放纵行为的一个分支:海滩游客们一开始一起脱光衣服,然后最终会进入彼此的床铺。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与美国人的看法不同,许多欧洲人坚持认为裸体没有任何性意味;只有那些选择以这种方式凝视它的人才会使其带上性色彩。如果大家都同意这一点,那么与同事、朋友和岳母一起赤身裸体地闲逛就不会有任何挑逗的意味了。有些人悄悄地在自家后花园里脱得精光,还有一些人则更喜欢更公开地炫耀他们的身体:怕羞协会组织各种活动,从裸体露营地到博物馆参观,还有法式滚球比赛。裸体主义场所散发着一种轻松自在的氛围,在那里,繁文缛节与衣物一样被摒弃。

或许出人意料的是,在欧洲经常寒冷的北方,衣物是最常被省略的。北欧国家的大多数人对与同性陌生人一起脱衣服毫不在意。说服一个沉默寡言的芬兰人在几周内直视你的眼睛可能很难,但在几个小时之内,他就会在你和他在桑拿房里出汗时向你展示他的生殖器(可能还会伴随着用桦树枝抽打)。南方人很少经常去脱衣服,这是天主教规范的传统。在裸体神殿中独自自豪站立的是德国。一场著名的“自由身体文化”运动1在19世纪末的德国兴起,这是对那个时代严峻工业化的一种回归自然的反应。在专制的东德,摆脱束缚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裸体主义提供了一种罕见的可接受的从共产主义国家的专制权威中获得解放的形式。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女权主义者通过焚烧胸罩来挑战社会规范;东德人则通过摆脱其余的服装来寻求自由。即使在1989年自由回归后,衣物仍然经常被脱掉。

德国人愿意脱衣服的行为仍然会引起人们的惊讶。2020年,一名中年裸日光浴者在柏林公园里追逐一只偷走装有笔记本电脑的包的野猪的视频疯传,在网上引起了轰动。但这变得越来越罕见。今年6月,由于缺乏兴趣,主要的裸体主义者协会取消了其75岁生日的庆祝活动。其会员人数自50岁生日庆祝以来减少了近一半,降至3.4万人,这促使《图片报》2哀叹“德国的裸体危机”。在法国,至少对实践者来说,在海滩上做无上衣的日光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1984年,大约43%的50岁以下的法国成年女性在海滩上裸露胸部;现在这一比例不到20%。这种做法在65岁以上人群中的受欢迎程度是18至24岁人群的三倍。

有三个因素被认为是欧洲大规模遮掩的原因。第一个是Instagram和其他社交媒体的兴起,展示了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完美身材。“越来越多的人害怕显得有缺陷,”莱比锡大学的文化历史学家马伦·莫林说:“年轻人,尤其是女性,害怕暴露自己。”第二种抑制裸体的因素是智能手机的普及。自从裸体场馆存在以来,偷窥狂一直是裸体场所存在的一个令人讨厌的现实,但数字摄影的普及使得半私密的裸泳变得更加公开的风险大大增加。第三,跨境旅游和移民的兴起意味着即使在裸体友好的地区的海滩现在也有许多人频繁光顾,而对跨境旅游的游客和移民来说,这种做法仍然是禁忌。在法国,最近关于海滩服装的争论主要集中在北非传统的女性身上,她们穿太多的衣服——以覆盖全身的“布基尼”3的形式——而不是太少。

如果说公共裸体曾经是一种挑衅的解放行为,那么它早已失去了任何叛逆的魅力。因为在如今的自由欧洲,几乎什么都可以。你可以摆脱束缚,而不必同时摆脱内衣。

在一个抛弃了裸体的大陆上,我们会失去什么呢?查理曼觉得有责任揭露真相,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揭露了自己。在他最近一次穿越瑞典西部Raa镇的旅行中,他发现了一片为那些没有晒黑线4的人保留的海滩。他把顾虑和贴身衣服放在一边,加入了裸露的群众。在小心翼翼地避免盯着看的同时,他很快证实了这样一句格言:裸体海滩的问题在于它们被错误的人——包括你的专栏作家在内光顾。海滩上的游客们,年龄只有他一半或者(更多时候)是他两倍的,都在享受着他们的假期,读读书或者眺望厄勒海峡。试图通过游泳来寻找端庄的尝试被浅浅的海水所挫败,这些海水几乎不足以覆盖膝盖,更不用说更高的地方了。出人意料的是,裸泳的新奇感很快就消失了。 事实证明,裸泳的问题与其说是关于自我意识的问题,不如说是关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寒风的问题。【全文完】

来源:《经济学人》2024年8月16日刊 | 作者:不详
原文标题:The great cover-up: Europe is losing its penchant for public nudity

  1. 自由身体文化起源于德国,当时社会经历了工业革命,城市生活变得拥挤和污染,人们开始寻求与自然的更紧密联系。自由身体文化运动是一种社会运动,强调在自然环境中裸露身体,以追求健康、性解放和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其主要活动包括裸体日光浴、游泳、运动和社交活动;场所主要是裸体海滩、裸体俱乐部和公园等。 ↩︎
  2. 图片报(Bild)是德国和欧洲发行量最大的日报,是以零售为主的大众报纸↩︎
  3. “布基尼”是“比基尼”和“布尔卡(伊斯兰妇女穿着的罩袍)”的合音,这种泳装能够遮住全身除脸之外的部分。 ↩︎
  4. 晒黑线指的是在晒太阳后,皮肤上出现的一条或多条分界线,这些线通常是由于紫外线照射导致的色素沉着或色素减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