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历真的无用了吗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大学教育的普及,修读高等教育的人越来越多。但这样导致的学历贬值趋势愈发明显,许多大学课程本就微不足道的经济效益一减再减,人们不禁发出呐喊:学历真的不值钱了吗?越来越多人焦虑读大学无用,…

大学值得读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曾经可以脱口而出。几十年来,富裕国家的年轻人蜂拥接受高等教育。政府将大学教育吹捧为社会流动和经济增长的福音。然而,随着学费的上涨和毕业生收入的停滞,人们的幻想逐渐破灭。《华尔街日报》3月31日公布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56%的美国人现在认为为学位花费时间和金钱不划算,学历信心危机已经恶化。

20世纪80年代,发达国家大学毕业生收入开始激增。当时,本科及以上的高学历人才和那些没读大学的人的工资差距开始变大。在20世纪70年代,受过大学教育的美国人的平均收入比高中毕业生高35%。到2021年,这一优势已上升至66%。

2019年,纽约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杰森•阿贝尔(Jaison Abel)和理查德•德兹(Richard Deitz)估算了一个普通美国人在学士学位上的年度经济回报率。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本科学历的平均回报率约为14%,相比21世纪初16%的峰值,这一比率有所下降,但仍然很高。这远远高于20世纪70年代美国毕业生的8%-9%的比率,当时毕业生的工资和学费才开始飙升。这一估算不仅考虑到教育费用,还考虑到个人直接选择全职工作后能够赚到的钱。

另外,许多人认为,对高等教育的经济回报的日益关注是一种粗俗的行为。从事公共服务的毕业生的收入肯定会低于在华尔街上班的毕业生。不能因为回报率低就否定学科的价值并选择删减学科项目,毕竟许多学科都是值得研究的。对大部分地区的多数学习者而言,高等教育的财政回报仍然非常可观。

“亏本生意”,学历贬值是个大问题

这种总体数据掩盖了大范围的真实后果。一直以来,一些经济学家试图确定赢家和输家,但他们的调查并不顺利。当今,各种数据库不断更新,正好前所未有地阐明了不同学历的收益差异。这些数据库可以追踪到某个院校学习某门专业的学生在毕业后的收入。英国和挪威等国政府已经建立起庞大的匿名数据库,可以显示数百万大学生的实际收入,方便进行同类比较。

这些数据表明,很大一部分学生毕业时获得的学位价值与他们的投入不匹配。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数据将帮助学生避免棘手的债务偿还,追求最佳效益。对于学霸而言,学历收益只增不减,但是对于绝大部分的普通学生,攻读学位的风险越来越大,他们已经看到了学习的负收益。

根据研究机构财政研究所(IFS)的数据,在英格兰,25%的男性毕业生和15%的女性毕业生在职业生涯中的收入将低于没有本科学历的同龄人。华盛顿乔治城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在一所普通四年制大学毕业两年后的学生中,有27%的学生收入不及高中毕业生。长期以来,在美国两年制和四年制大学排名后30%的院校中,一半以上的学生落后于这一基准。

最近,许多国家的大学生工资溢价(劳动者的薪酬超过一般水平的现象)要么停滞不前,要么开始下降。而实际的教育成本却在不断上涨。英国从20世纪90年代末的免学费飙升至年均学费9250英镑(11000美元),居发达国家之首。根据阿贝尔和德兹的数据,美国本科学生的自付费用从20世纪70年代的平均每生每年2300美元增加到2018年的8000美元左右,私立大学更高。

哪些原因造成了学历贬值?

没有获得文凭就退学明显会造成巨大的损失。超时毕业也会增加损失。这两种情况都很常见。在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只有不到40%的本科生在预期时间内完成了学业。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在毕业三年后仍然没有获得学位证书。

选择正确的专业对提高收入能力至关重要。学习创意艺术(只有不到10%的男性获得正回报)、社会护理和农业的英国人最有可能得到负回报(见图1)。到目前为止,美国收入最高的专业是工程、计算机科学和商学。音乐和视觉艺术专业也很可能得到负回报。智库FREOPP的普林斯顿•库博(Preston Cooper)认为,美国超过四分之一的学士学位课程将会导致大多数学生获得负回报。

图 1:英格兰本科学历毕业生毕业收入回报率;其中男性修读创意艺术、社会护理、农业专业回报率最低,女性修读创意艺术、农业、哲学专业回报率最低。(来源:美国财政研究所)

一般来说,学习的内容比学习的地点更重要。但最差的大学不管其教学内容有多好都无法给予学生好的价值回报。乔治城大学的研究人员认为,就读美国公立大学得到的人生回报率一般要高于私立非营利大学,原因之一就是非营利大学收费高。

财政研究所(IFS)的杰克·布里顿(Jack Britton)说,英国的收入数据让人思考这样一种假设,即学霸必然会被好院校选中,并且必然会从中受益。为了在激烈竞争中获得名额,一些年轻人直接选择了看起来最好申请的专业,即使这个专业不会带来高回报。一些父母也会不考虑专业而只是一心想让孩子进入牛津或剑桥等名校。但也有证据表明,修读高回报课程也可能会适得其反。挪威的一项研究发现,那些志在人文学科却被迫学了理科的学生,十年后的收入可能还不如学人文学科的好。

男性比女性更有理由担心学业破产。因为他们就算不读大学也可能获得高薪。对于那些成绩平平的人来说,上大学是一种风险,因为他们毕业后的收入往往低于那些拥有相同学历但基础更好的同龄人。

在英国,南亚学生的学位回报率通常高于白人,因为他们更愿意学商学等回报率高的专业,黑人学生的回报率通常较低(与同种族的人不上大学时的收入相比)。在美国,与白人和黑人学生相比,亚裔学生似乎在偿还学生债务方面遇到的困难最小。

怎么解决?各方合力是关键

已经有迹象表明高等教育市场正在进化。人们在不同的教育阶段自发地寻找更好的回报。2011年至2021年间,美国英语专业和历史专业年均授予学位的数量下降了约四分之一(见图2),计算机科学的学位数量增加了一倍多。一些人直接放弃上大学:自2011年以来,入学人数每年都在下降。

院校也在进行转变:选择性地淘汰一些人文学科。今年2月,弗吉尼亚州玛丽蒙特大学的理事会投票决定取消包括英语和历史在内的九门专业。密歇根州的加尔文大学和华盛顿特区的霍华德大学都取消了古希腊罗马文学专业。英国谢菲尔德大学的考古学专业也岌岌可危。

各大公司也在调整招聘策略。哈佛商学院的乔瑟夫•福勒(Joseph Fuller)和其他学者发现公司对求职者的学位要求越发宽松。紧张的劳动力市场和对更多样化工人的渴望有助于解释这一现象。科技巨头美国国际商务机器公司(IBM)的副总裁克里•乔丹(Kelli Jordan)说,他们公司几年前约80%的工作都有学历要求,现在比率已经降低到50%左右了。她解释道:“学历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唯一指标。”

政府也在积极做出响应。在爱沙尼亚,一个学院资金的五分之一取决于它是否实现各项目标,其中一个目标与按时毕业的学生比例直接挂钩。芬兰、以色列和瑞典也有类似的制度。2021年,澳大利亚政府将社会科学、政治学和传播学的本科生学费翻了一番,将护理学和教育学学费减半。希望借此鼓励学生做出有益于社会发展的选择,但因其学费代偿政策宽松,暂时还没有得到预期效果。英国政府认为开通居民在线账户可以转变人们的行为,账户罗列了他们一生可以从国家借款读书的最高现金金额,这将使应届毕业生更加节俭。

不过,仍然有人在大肆挥霍教育投入。美国总统拜登希望最高法院尽快批准去年宣布的学生贷款部分免偿计划,并希望有一个更宽松的还款制度。这可能导致相关成本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增加到数千亿美元。拜登还承诺提供一份汇总“低回报”课程的官方清单。关于防止低回报教育项目从联邦学生贷款中受益的提案更有意义。不过这需要国会通过才可行,否则学历贬值带来的改变只会在招收极少部分学生的营利性大学中产生。

学历贬值现在已然是一种社会现实,大学生对教育的投入无法得到正向的回报必然会推动教育的逆向发展,因此,提高大学生的收入能力才是当务之急,这种经济回报尤其对最贫穷的学生至关重要。如今,学历贬值的现象非常普遍,结合更可靠的信息、更优质的市场力量和更明智的政策才可以减缓学历贬值的流行。【全文完】


来源:《经济学人》2021年10月 | 作者: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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