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墨边境移民的真相:人道危机加剧
【川透社编译报道】美墨边境移民死亡危机加剧,志愿者搜寻遗骸发现死亡人数被严重低估,许多遇难者身份无法确认,移民家庭难以获知亲人下落。志愿者呼吁政府采取措施,完善移民管理体系,加强搜救与统计以应对人道危…
沙漠中掩埋的累累白骨,是为了美好生活而艰难跋涉试图非法越境的移民。如今,志愿者正通过搜寻遗骸,揭露这场边境移民危机背后触目惊心的真相。
近年来,在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地区,大量非法移民失去了生命。志愿者在沙漠中发现的累累白骨,竟是那些试图穿越边境却命丧黄泉的人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人权组织认为,边境移民危机正“不断加剧 ”。据联合国去年9月发布的数据,在过去一年中,记录在案的死亡和失踪事件约686起,其中近半数发生在横跨边境的索诺拉沙漠(Sonoran Deserts)和奇瓦瓦沙漠(Chihuahuan Deserts)。然而,实际数字可能是远高于统计数字的。
移民悲剧的概貌
营搜救组织(Battalion Search and Rescue,简称BSAR)是一个由志愿者组成的非营利人道主义组织,致力于在美墨边境的沙漠地区搜寻失踪移民。该组织的志愿者深入沙漠进行搜寻,为发现的遗骸提交详细报告,为尚未确认身份的残骸及其随身物品拍照存档。
阿比•卡彭特(Abbey Carpenter)是该组织的一员,她在接受《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我非常愤怒,因为在美国的公共土地(public land)上,竟发现了人类的遗骸。”
“每次发现新的遗体,我都无比愤怒,因为他/她的名字不为人知,他/她的家人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卡彭特仅参与了12次搜寻任务,就已发现大约35具遗骸,死者年龄从10岁到67岁不等。
“有时候只找到一根骨头,有时候因为动物的破坏,遗骨四处散落。”她解释道,“在遗体附近通常还有衣物、背包、手机等个人物品。”

卡彭特曾给移民教授过英语,因此总觉得受到某种召唤,应该在退休后投身于沙漠,参与失踪移民的搜寻工作。她指责联邦政府未能妥善处理这一问题,“他们没有指派任何人前去搜寻那些可能已经遇险或死亡的移民。”
实际死亡人数是统计的3到8倍
“如果从正式入境点进入美国,就会被边境巡逻队逮捕。” 络绎不绝的移民轻信人口走私蛇头的话而选择非法越境。因此,关于失踪者的数据极度匮乏。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政治学教授布拉德•琼斯(Brad Jones),也参与了搜寻工作,他认为这一现象是“反人道的”。
琼斯接受《新闻周刊》采访时指出:“过去20年,仅亚利桑那州与墨西哥边境地带,就有4000多名移民死亡,并且 4000只是被发现的遗体数量。据估计,每发现一具遗体,就有3到8具未被发现的遗体依旧掩埋在风沙中。”
家人的等待没有回响
琼斯表示,一些移民因携带了身份证件,或之前尝试越境时在美国采集过指纹,所以身份得以确认,但是大多数残骸至今难以进行身份识别。他们的家人仍在等待着消息,哪怕长久以来杳无音信。
“不幸的是,由于制度上的问题,长期以来死亡人数被严重低估,报告遗漏也很多。”琼斯说,“即使‘营搜救组织’(BSAR)这样的志愿者团体对发现的遗体进行上报,当地政府也会干预和阻拦,使问题更加严重。”
2022年,美国国会的独立审计机构政府问责局(GAO)开始调查海关与边境保护局(CBP)关于移民失踪和死亡的报告工作。调查发现,许多移民通过非正式边境检查站过境,这些地方往往位于沙漠中心,环境恶劣且几乎没有荫蔽,移民极易因极端高温而丧生。
对此,GAO的负责人丽贝卡•甘布勒(Rebecca Gambler)表示:“在偏远地区失去生命的移民,可能不会被统计入库。此外,即使发现了遗体,有时也难以确定是否属于试图进入美国的移民,这会影响其是否能被记入数据库。”并且,等待法医报告也需要时间,直接降低了追踪死亡移民的效率。
2017年,CBP启动了“失踪移民计划”(Missing Migrant Program),在荒野和沙漠中设置标志、救援信号塔等工具,以便遇险的移民向附近的人发出求助信号。甘布勒表示,了解移民的确切位置在救援活动中至关重要。
她补充道:“我们也应该意识到关于移民死亡的数据记录是有限的,只有这样,国会、政策制定者和公民才能更好地理解边境巡逻队公布的统计数据(即现实情况远比统计数据糟糕)。”此外, 美国卫生和公众服务部(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数据显示,从2019年10月至2023年4月,报告失踪的3340名移民儿童中,实际找到的甚至不到1%。
志愿者呼吁政府应对人道危机
虽然也有边境巡逻队与志愿者团体积极合作,认真记录相关数据,但也只是例外。
加州大学的琼斯教授说:“在过去的25年间,移民死亡危机一直在持续。每找到一名失踪的移民,就意味着还有更多未被发现。”

“多亏了搜救组织,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了解这场悲剧的全貌。然而,哪怕找到了遗体也未能成功登记,这很令人愤怒,让人悲伤!这是反人道的!”琼斯继续道,“他们也是某人的父亲、母亲、兄弟或姐妹,他们很可能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以极其痛苦的方式死去。”
琼斯表示,迄今为止在边境地区发现的遗体大多是25至35岁的墨西哥男性。但最近,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我们发现,女性的数量正在增加,据‘营搜救’2023年的数据统计,在德克萨斯州埃尔帕索附近发现的遗体中,约有一半是女性。”
通常情况下,即使知道性别,也难以识别身份。但卡彭特说也会有例外。“有一次,我们找到的遗体随身携带着出生证明,我知道她的名字、年龄和出生地,甚至,我还去过她墨西哥的家乡。然而,从发现遗体到回收遗体用了整整八天时间,这还是在墨西哥领事馆施压后才完成的。”
“想到这件事就很难过,遗体被放置了整整一周,他们给出的理由竟是‘太麻烦了’。”
卡彭特说,她对边境地区面临的巨大压力表示理解,但政府不应因此忽视移民死亡问题,他们应该同美国国民一样受到同等的重视。她所在的“营搜救组织”(BSAR)呼吁联邦政府采取更多措施,制定更人道的边境政策,让移民合法进入美国。
对此,《新闻周刊》联系了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但尚未收到回复。【全文完】
来源:《新闻周刊》2024年8月30日刊 | 作者:Dan Gooding and Billal Rahman
原文标题:Dead and Buried
- Battalion Search and Rescue(BSAR)是一个由志愿者组成的非营利人道主义组织,致力于在美墨边境的沙漠地区搜寻失踪移民。以“营”(Battalion)为名是为了纪念圣帕特里克营(St Patrick’s Battalion):一群 19 世纪在美国军队服役的爱尔兰移民。他们在目睹了美国军队的暴行并遭受上级的可怕虐待后叛逃并加入了墨西哥军队。志愿者是一个自发型的社区团体,每月都会到达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沙漠地区的偏远地区,通过搜寻遗骸、拍照存档、提交报告等方式,为失踪者的家属提供“closure”,即关于失踪者最终命运的信息,帮助他们获得心理上的慰藉。此外,BSAR 还与公园管理员、军事人员、边境巡逻队、印第安保留地、美国土地管理局和地方执法部门等协调,共同开展搜救行动,具体可参考该组织的网址:https://battalionsar.com/。
- 索诺拉沙漠(Sonoran Deserts)和奇瓦瓦沙漠(Chihuahuan Deserts)美国与墨西哥边境地区的主要沙漠,索诺拉沙漠覆盖了美国亚利桑那州、加利福尼亚州和墨西哥索诺拉州的部分地区,面积约10万平方英里。奇瓦瓦沙漠是北美最大的沙漠,覆盖了美国西南部的德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以及墨西哥北部的奇瓦瓦州、科阿韦拉州和索诺拉州,面积约14万平方英里。这些沙漠覆盖面积广阔,气候条件极端,夏季温度常超过40摄氏度,冬季温度可能降至冰点以下,且缺乏水源和遮蔽处。移民在穿越这些沙漠时,面临着极端高温、干旱、沙尘暴等自然威胁,同时还要应对走私团伙的欺骗和边境巡逻的追捕。这些自然和人为因素共同导致了大量移民在穿越过程中失踪或死亡。
- 在美国,各级政府实体(包括乡镇、城市、县、州和联邦政府)都管理着被称为公共土地(public land)或公共领域的土地。美国的大部分公共土地由联邦政府为美国人民托管,并由土地管理局(BLM)、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垦务局或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管理隶属于内政部的服务机构,或隶属于农业部的美国林务局。其他管理公共土地的联邦机构包括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和美国国防部(其中包括美国陆军工程兵团) 。
- 美国政府问责局(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简称GAO)是美国联邦政府独立的非党派机构,直接向国会负责。其主要职责是审计联邦政府的财务状况,评估政府计划和政策的效果,并调查政府机构中的不当行为。GAO的独立性和客观性使其能够不受行政部门干预,确保政府资源的有效管理和使用。通过审计报告,GAO帮助国会监督政府活动,提升政府透明度和问责制。具体可参考其官方网址:https://www.gao.gov/。
- 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简称CBP)是美国国土安全部(DHS)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负责监管和保护美国的边境、海港和机场。其主要任务包括保护美国边境和入境口岸,检查入境旅客和货物,防止非法移民和恐怖分子进入美国,同时征收进口关税、维护移民规则并执行美国货物进出口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