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高风险代孕

长期以来，中国一直存在着买卖假出生证明的非法交易。在独生子女政策施行的几十年中，假出生证明可以让生娃合法，如果是双胞胎，则“效率”翻倍。虽然独生子女政策在2016年开始放宽，但买卖假出生证明热度仍然不减：一些医院利用职位之便出售假出生证明，一些潜在的人口贩子进行购买。与此同时调查人员关注到另一类人：代孕妈妈。

代孕在中国属于法律灰色地带。国家禁止代孕，但却没有法律明确禁止成为代孕代理人或雇用代理人。然而，利用职位之便买卖假出生证明的医生和医院却受到了惩罚。出售卵子、精子或胚胎同样也是犯罪行为。代孕合同是不被法律认可的，因此假的出生证明便显得极为重要。出生证明是获得健康保险、社会保障和户籍等的前提，夫妻通过假的出生证明可以让非亲生孩子在法律上成为家庭的一分子。

对于一个人口增速缓慢的国家来说，中国的代孕方式会适得其反，更不用说它对家庭的影响了，随着夫妻等待生育时间的延长，中国对代孕的需求似乎正在增长。据估计，中国每年有超过 10000 名婴儿通过代孕出生。但同时代孕的道路上也充满了风险。

但至少，第一步很容易：找到将人们和代孕者联系起来的机构，如果有相关的需求，机构会公开卵子或精子捐赠者的相关信息。记者在社交媒体上找到了一家代理机构的员工。他的账户公开着来自不同国家的数十名潜在卵子捐赠者的照片，其中包括他们的身高、血型、教育程度以及他们是否做过整形手术等信息。网页上有这样一条消息：“中国有很多’代孕妈妈’。欢迎您询问他们“。

该机构的员工说，中国客户通常希望他们的代孕人也是中国人。通常那些来自贫困农村地区并且已有孩子的妇女会成为代孕妈妈。她们每次怀孕可以赚几十万美元。根据中国媒体2017年的一项调查，在湖北省的一些村庄，有两家医院因出售假出生证明而受到调查，由此可见当地妇女已经把代孕作为赚钱的方式。

代孕的工作并不安全。众所周知，代理机构会在妇女怀孕期间没收代孕妈妈的身份证作为筹码以控制她们。糟糕的医疗护理会给代孕妈妈带来健康隐患。有时，中介机构向客户承诺代孕一个男孩（传统家庭喜欢的性别），如果胎儿是女孩，代孕妈妈可能会被迫堕胎。

当代孕妈妈与客户或代理机构之间发生纠纷的时候，法律起不了任何作用。2018年，一位名叫闫晓丽的女士同意以35万元人民币（5万美元）的价格代孕。刚开始她得到总报酬的一部分，但是她声称，当客户得知她怀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他就拒绝支付剩下的费用。于是闫女士起诉了他。但由于她签署的代孕合同违反了“公共秩序和道德”是无效的，法院不仅驳回了她的诉求，还要求她归还已经收到的钱。

一些中国代理机构想在更多的地区寻找代孕妈妈，但这变得越来越难。泰国曾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在2015年泰国禁止了商业代孕。一年后，柬埔寨也禁止了商业代孕，并且利用现有的法律打击商业代孕。2020年，一位名叫徐文军的中国商人因雇佣一名柬埔寨妇女为其代孕生子而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回看中国，大多数公众似乎都反对代孕这一行为。今年（2023年）4月，一名女子涂抹此类代孕服务广告的视频在网上疯传。许多网友表示对代孕的做法感到厌恶。接受当地媒体采访的女性表示，她们经常遇到类似的广告，她们会用口红或贴纸覆盖它们，以此来表达对代孕的抵抗。其中一个帖纸写着“代孕剥削女性……你会因此受到惩罚“。

每隔一段时间，政府似乎在诱导社会对代孕的反对情绪，例如发起反对该行业的运动或对与代孕相关的备受瞩目的案件发表评论。2021年，一位名叫郑爽的著名女演员被她的前伴侣指控遗弃了他们在美国通过代孕生的两个孩子。中国国家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对她进行了抨击，称代孕是“对生命的漠视”。就连主要执法机构也介入进来，指责郑女士利用法律漏洞。这位女演员因此被列入黑名单，后来因逃税被再次指控。

代孕机构有时会成为被打击的目标，但它们幕后的组织者很少受到惩罚。即使这些公司被迫关闭了一段时间，也往往会在不久之后重新开业。在打击代孕的运动中，官员们往往对这个行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湖北省对假出生证明的调查还是在一名维权人士揭露这种做法后才开始的。毕竟，地方政府肩负着改变中国人口下降趋势的任务。官员们可能会将代孕视为实现中国人口增长的一种手段。如果这种做法得到合理的约束，可能会使相关方面受益。【全文完】

来源：《经济学人》2023年12月16日刊 | 作者：作者不详
原文标题：High-sick pregnanc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