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不快乐已经阻碍美国经济增长

【川透社编译报道】美国劳动经济学家大卫 · 布兰奇弗劳尔(David Blanchflower)在采访中谈到,他的最新研究发现美国年轻人正受到不快乐流行的困扰,这可能源于年轻人劳动力市场恶化,或是社交…

根据社会科学研究和新闻轶事的佐证,美国年轻人群的不快乐情绪逐渐流行。虽然这种普遍悲观情绪的起源尚不清楚,但新冠疫情显然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另外,根据42个州检察长在10月24日对 META平台所提起的诉讼,社交媒体对此也有所助力,他们指控Facebook和Instagram故意引诱儿童和青少年,损害他们的长期身心健康。

英裔美国劳动经济学家大卫·布兰奇弗劳尔(David Blanchflower)研究幸福感和心理健康趋势已有数十年,他与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定量社会科学教授亚历克斯·布莱森(Alex Bryson)共同进行的最新学术研究证实了现实情况已变得非常黯淡。这不仅仅是关乎年轻人在一两天内感到悲伤或不快乐,他们发现23岁女性中有12%都表示,她们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心理健康状况不佳的一天。

布兰奇弗劳尔曾担任英国中央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Monetary Policy Committee)委员,现在是新罕布什尔州达特茅斯学院的经济学终身教授。他表示,目前年轻人的精神痛苦状态不仅对个人有负面影响,而且对社会和经济也有负面影响。他在10月中旬《巴伦周刊》的采访中,谈到了他关于可能导致年轻人不快乐程度上升的原因,以及这种令人不安的趋势对劳动力市场和经济影响的最新研究。下面是经过编辑的对话。

《巴伦周刊》:众所周知,美国年轻人的心理健康状况已经恶化。您在这方面的最新研究有什么重要意义呢?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在最近的研究中,我问了受访者这样一个问题: 在过去的30天里,你有多少天是心理健康状况不好的?如果他回答“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糟糕的心理不健康日”,那就是我所说的痛苦。2011年,25岁以下女性中有5%表示存在精神压力。但是到了2023年,超过10%的人认为她们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糟糕的心理不健康日。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年轻男性身上。我们在年轻女性和年轻男性身上都看到了这种上升趋势。

一开始我以为这种趋势是新冠疫情所引起的,但后来我发现它并不是唯一的原因。数据清楚显示,这种趋势早在疫情流行之前就开始了,大约始于2011年。新冠疫情只是延续了这种趋势。

《巴伦周刊》:这对经济有什么影响?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 就年轻人个体而言,这非常糟糕。在过去20年里,心理不健康的人群会更容易死于吸毒过量、酗酒或自杀。

此外,高度的心理压力也会对年轻人进入劳动力市场的能力产生严重影响。劳动经济学家大卫·埃尔伍德(David Ellwood)所做的一些著名研究发现,年轻时长期失业会让人留下永久的“伤疤”,而不是暂时的污点。但如果是在40岁时失业,这种破坏性影响并不存在。然而,如果你不能早早地从学生状态成功地过渡到工作状态,你就很难获得成功。这一趋势也降低了一个国家的经济潜力。(自2008-09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的劳动力参与率大幅下降。退出劳动力市场的那些人是谁?在很多情况下,就是那些有心理健康问题的人。精神痛苦还会降低受影响人群的终身收入,以及他们的消费能力,从而降低经济的生产潜力。这是个重要的问题,真的非常重要。精神压力对房地产市场也有影响。如果你精神状况不佳,那么谈恋爱、结婚生子…所有这些事情都会变得悬而未决。这也降低了你独立创业的可能性。

《巴伦周刊》:如果不是新冠病毒疫情的话,那是什么导致年轻人的心理健康恶化呢?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 我不知道,因为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从2011年开始,美国的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性,他们的心理状态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变化。一种可能是年轻人的劳动力市场发生了恶化。2009年以后,全球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在2010年4月,美国年轻人的失业率甚至达到了20% 。就业问题也发生在年轻人身上,他们遭受了双重打击。人们要么找不到工作,要么找到的工作也是在金字塔底端,或者工作周期不稳定。第二种可能是受到社交媒体的影响。一些女性可能会对她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东西感到羞耻,程度比男性更严重。但在这一点上,没有人知道社交媒体到底发挥了多少作用。

《巴伦周刊》:2008-09年的金融危机以及随之而来的经济衰退对那些眼看着父母失去工作、储蓄和房子的20多岁年轻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 经济衰退对年轻人的影响可能比其他几代人更大。如今20多岁年轻人精神痛苦的高发生率,很可能是他们小时候所遭遇的不良事件的后果。如果你的父母因为生活艰难而离婚,或者失去了工作和房子,那确实会让人感到痛苦。但是劳动力市场与我们现在看到的精神压力,它们间的关系可能比人们意识到的要大得多。社交媒体的发展,再加上新冠病毒的出现,让情况变得更糟。

《巴伦周刊》:年轻人的不快乐是美国独有的现象吗?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 我们还没有很好的数据佐证,但一些关于英国的数据可以看出——答案基本上是一样的。但英国死于绝望的人口比例并不高,因为它会为其公民提供更好的心理健康服务。

《巴伦周刊》:年轻人日益加剧的绝望情绪是否已经对经济造成了冲击,还是预计这只是一个短暂的现象?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 这是一个新现象,所以我们不知道答案。对下一代来说,这是否仍将是一种模式?也许不是。这可能不适用,因为现在的孩子不会受到两次冲击的影响——金融危机后的经济衰退和新冠疫情。但是,不佳的心理健康状况很可能会持续存在于正在遭受痛苦的年轻人一生。

想想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可能算个有意义的类比。它们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并极大地影响了人们的心理健康。在接下来的50年里,活着的男性比出生的男性少,健康的男性也比以前少。但在随后的几代人中,情况并非如此。所以,有些变化并不能代代相传。也许只有那些出生于1990年到2010年的人,才会因为心理健康状况不佳或高度痛苦而付出永久的代价。

《巴伦周刊》:您还在研究什么?

大卫·布兰奇弗劳尔: 我目前正在研究所谓的“ACE”——不良的童年经历(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这个概念是为了探究年轻人心理健康下降带来的后果,我和我的同事布莱森的研究表明,童年时期受到欺凌、虐待,或者经历失业、父母离婚等一系列情况,对生理和心理健康都会带来终身持久影响。这些ACE可能会使血液出现炎症,从而导致寿命变短以及各种身体疾病,比如糖尿病、心脏病和中风,这也会降低未来收入。

《巴伦周刊》:谢谢您,大卫·布兰奇弗劳尔先生。【全文完】


来源:《巴伦周刊》2023年10月30日刊 | 作者:MEGAN LEONHARDT
原文标题:The Economic Costs of Unhapp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