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花一千美元拍一张全家福吗？

自2005 年起，克里斯汀·贝斯曼就开始拍摄全家福了。那时，她住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东海岸群岛（Outer Banks），“全家人僵硬地站在沙滩上”这种拍摄风格在当时的美国中产家庭颇为流行。然而，在贝斯曼看来，这种形式缺乏创造力。于是在刚入行时，她尝试了更自然的拍摄方式：先让家庭成员在沙滩上玩耍一小时，最后再花10分钟拍摄那几张传统的摆拍照片。她甚至跟客户签订了合同，要求他们不要穿统一的服装，也不能全身卡其色和白色。

第一年，她只有十几个客户。二十年后，她的全家福拍摄服务供不应求，甚至有些顾客会从其他州甚至国外请她过来，支付高达 7000 美元一天的拍摄。

在如今人人都能用手机轻松拍出精致的照片的时代，你可能会认为像贝斯曼这样的摄影师应该很难找到工作。但实际上，过去十年中，美国职业摄影师的数量增长了约 15%，家庭摄影是这一行业中最受欢迎的职业之一。虽然像贝斯曼这样高收费的摄影师并不多，根据美国专业摄影师协会的报告显示，有 3% 的美国家庭为拍摄全家福花费超过 4,000 美元，三分之一以上的家庭花费低于 500 美元；而令人惊讶的是，有约 40% 的美国人为一次全家福拍摄支付超过 1000 美元。

情感与记忆的传承

把这么多钱花在拍写真上听起来似乎有些奢侈，但在美国文化中，全家福不仅仅是记录家庭生活的工具，而是一代代人维系亲情的情感纽带。人类对记忆的珍视与传承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想想人类的祖先如何墙上绘画，或围着篝火讲故事。如今，这种古老的保存记忆的本能与来自社交媒体的压力发生碰撞，人们开始将自己与网上的“完美生活”的标准做对比，这刺激了拍摄全家福的需求，也改变了美国家庭留存记忆的方式与理由。

历史变迁：从精英到中产

随着社会的变迁，摄影不但成为美国中产家庭保存回忆的重要方式，也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几千年来，只有精英阶层才负担得起亲人的肖像画。但到了 19 世纪初，照相机的发明让这一奢侈享受逐渐进入了中产阶级，尤其是纪念重要的家庭时刻，甚至是纪念死亡。到19世纪末，照片成为了见证人生重要时刻的“证明”，正如拍照已经成为了美国婚礼上不可或缺的传统，就像新娘说“我愿意”一样。此后几十年里，全美国的独立肖像工作室开始涌现，一些家庭也开始拍摄那些不那么重要的时刻。

母亲与社交媒体的较量

然而，在社交媒体的裹挟下，拍摄全家福逐渐变成了展现完美形象的工具。如果说，数码相机的普及和iPhone的出现改变了人们如何拍摄照片和在哪拍摄照片；那么社交媒体，则重新定义了人们分享照片的方式。研究表明，社交媒体上高度修饰的照片可能会引发焦虑和抑郁情绪，而获取点赞和评论会让人感到短暂的愉悦。母亲这一群体在家庭事务上承担了更多责任，这使她们在社交媒体环境中更容易感到压力。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她们被一张张微笑、幸福的家庭照包围。根据权威数据显示，平均每位母亲每天打开Instagram多达六次。这样来看，我们就不会为美国母亲花费数百甚至上千美元拍摄专业的全家福感到惊讶了。

美学升级：真实感与专业化

事实上，社交媒体并没有完全颠覆美国的专业摄影，但的确改变了大众对照片美学的理解。如今，全家福的拍摄风格正在从影楼的传统摆拍转变成更自然、更真实的记录方式。现在，美国高端摄影师倾向于抓拍家庭在田野中玩耍的场景，或者详细记录婴儿的出生。西雅图的自由摄影师珍妮·吉梅内斯曾说过，摄影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艺术，一张成功的照片需要光线、场地和天气的完美结合，以及后期处理和与被拍摄者之间的信任。

对于美国人来说，全家福早已不是简单的影像记录，而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和社交身份的象征。无论是不断精进的专业拍摄技术，还是正在适应现代社会的全家福风格，都展现着美国家庭对家庭幸福和完美生活的不断追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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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西洋月刊》网页版 2024年12月4日刊 | 作者：Erin Sagen
原文标题：Would You Pay $1,000 for a Family 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