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十字区的奇迹

如果英国有未来，那它就在这里

要判断英国是否正在复兴，可以去伦敦市中心的国王十字区¹看看。从车站向西出口，然后向北走到摄政运河。穿过色彩斑斓的鸟笼，里面挂着唯一一个被频繁使用的的儿童秋千。在你的右边是谷歌的“侧翼大楼”——一座由木材、混凝土和玻璃构成的平坦且长达300米的建筑，预计将在明年开放。在你的左边是制药巨头阿斯利康²的新总部，该公司于2022年搬到了这里。穿过一条小巷，再经过环球音乐集团，这家公司在2018年放弃了豪华的肯辛顿³而选择了一个在不到十年间从工业荒地转变为英国经济最具有发展希望的地区。

在这三分钟的步行中，回顾一下这里曾经的样子。直到19世纪之前，国王十字的历史是神话（布狄卡⁴可能没有在这里与罗马人战斗）和琐事（1690年在这里发现了猛犸象的遗骸）的混合。真正的历史开始于1852年，当时刘易斯·卡比特⁵建造出了简约的砖砌火车站即国王十字车站，引发了一场堪比如今刚刚发生的开发热潮。

到19世纪末，这片区域是世界上最重要城市中最重要的交通枢纽。而到了20世纪后期，它却沦为一片废墟。流浪者在废弃的工厂中雕刻出巨大的雕塑；创作了“北方天使”雕像的艺术家安东尼·葛姆雷爵士⁶，曾住在附近的一个临时住所里。毒贩在那里交易；性工作者在楼梯间为客户提供服务。一位关心的当地居民，当时的反对党领袖托尼·布莱尔⁷，在1997年表达了许多人的心声，他说：“这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方。”

漫步到格兰纳里广场⁸，这是一个在缺乏公共广场的城市中的广阔公共广场，一切早已今非昔比。夏天，孩子们在巨大的喷泉中嬉戏；在异常温暖的秋天，人们在康沃尔花岗岩长椅上晒太阳。中央圣马丁艺术学校⁹在2011年搬到了这里，这对国王十字区重建项目的开发商阿金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像大学这样的公共部门机构是理想的租户：他们很少搬迁，也很少破产。中央圣马丁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5000名艺术学生和员工创造了一种浓厚的艺术氛围。

那些穿着宽松衣服并在工作室外吸烟的男孩子们可以看成是路边，看到他们后就继续向北走到汉代赛德街。如果人工通用智能真的诞生，其中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这条街上靠近盖尔面包店旁边的一栋十层陶土建筑。汉代赛德街14-18号是英国人工智能公司深度思考（DeepMind）的总部。这家公司于2014年被谷歌收购。深度思考（DeepMind）的联合创始人德米斯·哈萨比斯爵士刚刚在10月初因预测蛋白质结构的研究成果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19世纪时，正如该地区主要建筑设计公司之一艾利斯与莫里森（Allies and Morrison）¹⁰所形容的那样，运输公司被国王十字“如同铁屑被强大的磁铁吸引”般汇聚于此。而如今，类似的吸引力正作用于人工智能领域。研究人工智能的艾伦·图灵研究所将其总部设在这里。深度思考（DeepMind）的主要竞争对手美国开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OpenAI）也正在附近的彭顿维尔路设立办事处。支持高风险高回报创意的阿里亚政府研究机构也加入了进来。依赖人工智能并可能是英国最成功的私人企业之一的市场制造商XTX，则租下了深度思考（DeepMind）大楼的顶三层楼。

大家都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吸引了许多人，部分原因是这里很美好。当然，这里也很昂贵。一个俯瞰运河、经过精心修复的煤气罐中的两居室公寓的售价不到200万英镑（约260万美元。每年服务费是14,768英镑，相当于在英国大部分地区购买一套大型家庭住宅的年按揭成本。曾经的流浪者安东尼爵士如今也住在这里（这次他是花钱买的）。据智库“城市中心”称，2010年国王十字的企业租金约为伦敦市中心平均水平的一半，而现在根据智库的数据统计，它们则比平均水平高出约20%。如果工程师们拿着巨额薪水试图“创造上帝”，那么在选址上省钱显然没有道理。

沿着摄政运河走回去，这是一条有200年历史的水道，不禁让人思考，这种再开发形式有多少元素是可复制模仿的。有些元素是可以的：其他地区也可以做到无车化和区域混合使用。但在首都中心的27公顷（67英亩）土地是稀有的——更不用说那些靠近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伦敦大学学院和伦敦国王学院等机构的土地了。那些已经在基础设施上投资了约300亿英镑的区域，更是难得。这个成功的配方其实很简单，但能复制的人却寥寥无几。

在这一点上，一些担忧是必要的。隔壁是萨默斯镇，这个地区字面上位于铁轨的另一边。萨默斯镇百分之四十的孩子生活在贫困中；几乎每一个指标的表现都很糟糕。但这里确实有一个方法，可以从镇中心的优秀小学通向跨越尤斯顿路的世界级大学，并且，甚至是通向隔壁的一份高薪工作。对于一个住在伦敦廉租房中的贫困儿童来说，这段旅程至少比英国东北部一个曾经是矿井村庄的孩子更容易想象。贫困是分散的，机会是集中的。尽管这种不平等令人痛心，但在英国，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穷人生活的地方了。

一些人抱怨这座现代化的国王十字背叛了它曾经肮脏的过去。更好地看待这个地区的方式是，把它视为一个城市正在建设未来的标志。如果复兴中的英国真的站在技术前沿，那将要归功于像DeepMind这样的公司，它们在曾是妓女工作场所的地方展开了业务。如果英国仅仅是想维持当前相对衰退的轨迹，那么国王十字的成功依然是必要的：出售维多利亚时代的煤气厂，并向外国学生收取每年28,570英镑的学费，确实是一项不错的收入。如果连这种模式也失败了怎么办？天知道。【全文完】

来源：《经济学人》2024年10月26日刊 | 作者：Walter Bagehot
原文标题：The Miracle of King's Cross

1. 国王十字区：国王十字区是伦敦市中心的一个区域，历史上曾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工业中心，现在已转型为集商业、住宅、文化和教育为一体的综合性区域。这个区域的更新项目吸引了包括谷歌在内的科技巨头入驻，成为伦敦的科技和创新中心。 ↩︎
2. 阿斯利康：是一家全球性生物制药企业，由前瑞典阿斯特拉公司和前英国捷利康公司于1999年合并而成，专注于研发、生产和销售处方类药品。 公司总部位于英国伦敦，产品销售覆盖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重点治疗领域包括肿瘤、心血管、肾脏、代谢、呼吸、消化等。 ↩︎
3. 肯辛顿：伦敦一个富裕的行政区，以其历史建筑、文化机构和皇家联系而闻名，包括著名的肯辛顿宫。这个区域也是许多大使馆和高级住宅的所在地，体现了其作为伦敦高端社区的地位。 ↩︎
4. 布狄卡：古代不列颠爱西尼部落的女王，以领导大规模反抗罗马占领军的起义而闻名，她的斗争象征着对自由的渴望和对压迫的抵抗。 ↩︎
5. 刘易斯·卡比特：19世纪英国的一位著名工程师和建筑师，以其设计的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而闻名，该站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铁路枢纽之一。他的作品对伦敦的城市发展和英国铁路网络的扩张产生了深远影响。 ↩︎
6. 安东尼·葛姆雷：英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雕塑家之一，以其探索人体与空间关系的雕塑、装置和公共艺术作品而广受赞誉。 ↩︎
7. 托尼·布莱尔：英国政治家，曾于1997至2007年担任英国首相，以其“第三条道路”政策和对公共服务、经济及政治制度的改革而知名。 ↩︎
8. 格拉纳里广场：又称花神广场，是格拉纳达的主要广场之一，以其17世纪的喷泉和海神雕像而闻名，历史上曾是宗教节日、斗牛和宗教裁判所汽车节的举办地。 ↩︎
9. 中央圣马丁艺术学校：英国伦敦的一所世界知名的艺术与设计学院，以其创新和实验性的教学而闻名。 ↩︎
10. Allies and Morrison: 是一家总部位于伦敦的建筑和城市规划实践公司 ↩︎